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贾母、王夫人看着,更觉伤心。
宝玉喘了一回,自觉身上有些气力,勉强站起来要去,王夫人又想传人取藤椅来抬着,宝玉道:&ldo;求太太容我自己走着去,才见得有诚意。
况且老太太都不乘轿,我倒好抬着走的?&rdo;王夫人只得应了,命袭人、麝月左右扶着,一同来至潇湘馆中。
此时院中早已着人打扫过,落叶拾尽,门窗整洁,便不似前番那般萧索,贾母见了黛玉牌位,抚案放声大哭,鸳鸯忙放下椅子来,贾母便一行哭一行数落着:&ldo;我打小儿接了你来,原想着你母亲去得早,我未能好好疼他,所以只望酬还在你身上,方不负了我一番疼爱女儿之心。
不料连你也先我而去,临了儿竟未能见上一面。
那晚你好好的来给我请安,看着神色倒比从前好些,我只说但愿赶紧大好了吧,谁知你竟是辞行来的。
你生前一世聪明,临死还是这样明白清醒,教我那里料想得到?待我听丫头说你不好了,还没来得及去看你,便见那许多官兵冲进来,捧着皇旨立逼着叫走。
可怜你一个人孤零零来,一个人孤零零去,除了你几个丫头,也没人送一送。
&rdo;说着又大哭起来。
众人听着,无不落泪,宝玉更是撕心裂肺,抚今昔之悬殊,念幽冥之永隔,放开声音大哭了一场。
原来宝玉当日在陵上梦见黛玉前来辞行时,已知黛玉必死,虽抱着一线侥幸来至京城探问,日夜奔徙,不知疲劳,只因全仗一份关切之情才可支持;及后来听了凤姐的谎话,又有茜雪、红玉极力附和,不由得他不信,然而心中隐隐约约,总觉得有那里不妥,只是一时不能想得真切;前时忽见了黛玉灵位,思前想后,早已猜得明白,心气一松,竟自傻了,遂至灵魂出窍,上天入地的寻找。
偏偏那离恨天太虚幻境并非别处,乃是似有实无、疑真却假之地,惟有缘人方可入内,警幻仙子因见他尘缘未了,惟恐窥破天机,便不许他与黛玉相见。
因此这一番愁苦思欲竟无处发泄,便好似千流万壑拥在心里,只管奔涌翻腾,却寻不得出口,虽然眼泪滔滔的流下来,却一声也哭不出,又怎能不逼出那一身的火疮来。
及至毒疮发出,又大睡了这许久,倒把心神慢慢收束,只是仍不能身心舒散,直至见了袭人‐‐他原是与黛玉同天生日的人,又与宝玉情分不同。
正是劫后重逢,难中相遇,便如同隔世再见的一般,更觉得心上刺痛,蓦地一激,倒使得那万种抑郁顿时寻了一个出口,遂&ldo;哇&rdo;一声大哭出来,顿时通畅,又同众人往潇湘馆拜祭一番,身上松快许多,便一天天好起来。
麝月逐日煎了十全大补汤来调理,私下悄悄向袭人笑道:&ldo;他病得人不人鬼不鬼的,姐姐只来唤了一声,倒比华陀、扁鹊的神方还见效,竟是起死回生呢。
&rdo;那袭人也觉感慨,正是:
三生缘分自兹断,一缕芳魂何处招?
看官,你道袭人如何这时候来到,这些日子又去了何处?蠢物原先也自疑惑。
直至王夫人携了袭人去慢慢问起,这才了然。
原来那日抄检,因从袭人箱中搜出一条大红汗巾子来,两王俱认出原是茜香国女国王进贡之物,北静王与了琪官,琪官又与了宝玉的,不禁都是一愣,又见那袭人虽然风鬟雾鬓,形容憔悴,却生得俏丽婀娜,眉目多情,便都心中有数,知道此鬟必是宝玉亲近之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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