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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山居士说着说着,忍不住大笑起来,“此生还能见此等盛会,亦是无憾,你去准备吧,集书院弟子,明日前往京城。”
“啊?”
华夫子惊讶极了,“去京城?”
虞山居士将信递给了华夫子,“修订这等典仪,其乐趣也不亚于古籍了。”
华夫子一看,瞬间惊呆,“这……”
“我辈读书人,一生才学只为售于帝王之家,凌儿此举,倒是另辟蹊径,扬眉吐气。
长河史卷,怎不能留的一席,供后人瞻仰。”
虞山居士名望本就极高,门下弟子三千,然而在当年云州之乱中,以身死置之度外之举逼迫杨慎行退让,斩杀贪官,重订新法,为百姓求得一线生机之后,他的威望冲到了顶峰,堪为当代大儒之表率,可以说虽不入朝堂,却能左右士林之人物。
他以九十高龄率领亲传弟子前往京城这一举动,立刻扬起轩然大波。
帝王下嫁于北凌王这一闹剧,别说在朝堂,就是士林之中也声声反对,引经据典的檄文不知道写了多少篇,恨不得揪着鬼迷心窍的皇帝耳朵,让其醍醐灌顶,瞬间清醒。
只是帝王我行我素,残暴喋血之名流于外头,这招万人请愿根本没用。
至于另一个当事人,尚瑾凌欣然住进了潜龙邸,北凌王府,门口重兵一把手,一只鸟都飞不进来。
唯一在外行走的尚家人就只有高学礼,他干脆常驻新法司,若有人来打搅,不用他自己出面,尚稀云就先提了枪走出去,“新法司上下忙于百姓,为其生计,外子更是日夜伏案,呕心沥血,若诸位还拿此事打搅,就别怪我手中之枪不答应!”
尚稀云堂堂将军,光站在那儿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,连门都进不去。
新法司虽然是个衙门,但也是最接地气的官署,进进出出的官员小吏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不说,有的身上还带着泥点子,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基层回来的,手里还拎着一篮子村民们非得送的鸡蛋,打算回司里面分一分。
这批新法司的小官皆是去年新晋进士,被高学礼挑来历练的,虽然如今被生活和工作磨练出了沧桑,看起来灰头土脸,然而想当初也是杀过独木桥,跳过龙门,以一身才华登上金銮殿的学霸!
这些还在苦读的书生想什么,他们一清二楚,毕竟当初自己也是这么来的。
自诩有挥斥方遒,国士无双的才华,以圣贤之言为圭臬,拿着礼仪规章如宝典,判定皇帝和大臣的一言一行,稍有不符合,必然大肆抨击,这才是忧国忧民,心系家国的读书人!
实则,全是空话,套话,和被人当枪的傻话,乌合之众。
皇帝嫁不嫁,娶不娶,跟老百姓关系真不大,除了一件新鲜谈资以外,广大群众真不关心。
反倒是新法司从民间和地方上发现的问题,重新修订的改善民生之策才关乎他们。
只要这些政策往好的方向发展,皇上没有穷兵黩武,骄奢淫逸,那不就成了,管那么多做什么?
所以,这些新法司的官员不忙着去复命,反而拎着鸡蛋站在了众人面前,定睛看去,终于找到了一个熟人,“李兄。”
还在与尚稀云对峙的书生队伍中忽然听到这么一喊,抬起头来,咦了一声,有些不敢认道:“胡……大人?”
胡孝言摆了摆手,“别叫什么大人,咱俩同窗,不过是我侥幸中了进士,以胡兄的才能,下一届春闱必然能够高中。”
那位李书生看着他,“你怎么成这样了?”
满身泥水,脚上的鞋子还脏着,身上也没穿官服,手上还挎着一篮子鸡蛋,实在太朴实无华了,跟地里刨食的农民没啥两样。
胡孝言道:“我在青山村,大林村,王石村呆了两个月。”
“下乡了。”
“不下乡不行,这不方田平税法马上就得颁布了,高大人命整个司都去丈量还有清算土地。”
众书生恍然大悟,“原来如此,可鸡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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