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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细簌簌地,是周围那些巨大的水藻在蠕动攀爬,围着他严严实实地绕了几圈。
水藻上无数双红色眼睛盯着他,那些寄生其上的红藫发出明灭的光,映得石墓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。
然而,云焕却只是垂目而坐,丝毫不管周围蠢蠢欲动的怪物。
方才一轮绞杀,这些幽灵红藫没有沾到丝毫好处,反而被云焕疯了一样的剑气绞得支离破碎‐‐所以在云焕颓然坐倒在石地上后,那些红色的眼睛一时也不敢再进逼,只是逡巡地注视着,寻找着这个人的弱点。
墓中不知时日过,这样静默的对峙,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。
然而沧流帝国的少将居然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,也顾不上去想敌人去了哪里、如意珠如果丢失了如何回京复命‐‐在第一眼,他就确认了眼前女子的死亡。
他的表情是空茫的,仿佛一刹那除了眼睛还能看到、其他所有五蕴六识都被封闭。
那个被幽灵红藫吞噬的人就在不远处,然而近在咫尺,他却失去了上前查看的勇气。
不知过去了几日几夜。
长久的对峙,最终忍不住的还是巨大的水底怪物,慢慢蠕动着、所有红色的蘑菇慢慢长大,伞下的孢子成熟了。
感知到了危险的进逼,插在他身侧石地上的光剑忽然鸣动。
云焕看了一眼那把光剑,眼眸里陡然有刺痛的表情,迅速移开了眼睛‐‐没有变化。
银白色的剑柄上,师傅亲手刻上去的&ldo;焕&rdo;字依然在,然而却并没有出现师门中所说的、先代剑圣亡故后的&ldo;传承&rdo;现象!
也就是说,师门和师傅、最终并没有承认他这个弟子。
师傅……师傅。
虽然你至死都丝毫不怨恨我、却最后做出了将我逐出门墙的决定?!
即使从私心里,你完全原谅了我&ldo;弑师&rdo;的行为;可从先代剑圣的角度、你却认为我终归不配拿起这把剑圣之剑!你…其实对我非常失望‐‐是不是?是不是!你认为我不配当剑圣、不配当你的弟子、更不配传承你的技艺?不错……一个负恩反噬、不择手段、背信弃义的冰夷狼子,怎么配接过空桑的剑圣之剑!
&ldo;不是我……不是我!&rdo;那个瞬间,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、悲哀和绝望,少将的手用力砸在石地上,在静默中猛然爆发出了哭喊。
那狼嚎般的嘶喊和刹那涌出的骇人杀气,让周围正准备再度发起袭击的巨大水藻起了恐惧的颤栗,蠕动着后退。
幽灵红藫最密集的地方,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,头微微侧向一边、似已睡去。
&ldo;不是我做的!不是我!&rdo;那样平静的笑容让云焕陡然崩溃,不顾一切地涉水冲到了轮椅前,伸手、却终归不敢触碰,颓然跪倒在轮椅前的水池里,哽咽,&ldo;真的不是我做的……不是我。
师傅您错怪我了……您听我说。
听我说!&rdo;
这一生,他最恨的就是别人的轻蔑和冤屈。
对于轻贱和侮蔑,他会断然不择手段地还击;对于冤屈和指责,更多时候他只是冷笑置之:只要他够强,就根本不需要用言辞解释任何事情。
然而,如今他却被自己一生最重视的人错怪‐‐而且,永远不会再有解释的机会。
就算他再如何竭力辩解,师傅她再也无法听见。
那个瞬间的绝望和悲哀是压过一切的。
仿佛陡然回到了八岁那年的沙漠地窖里,他不再是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权的沧流少将,只是一个濒死的、得不到任何援助的孩童人质。
在黑暗中挣扎、哭泣着呼救,企图从灭顶的绝望和恐惧中挣出头来。
&ldo;不是我……不是我。
&rdo;嘶声力竭的分辩终于低了下去,云焕跪在泉水里,吻着散落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衣袂,喃喃低语,&ldo;师傅,你错怪我了……错怪我了。
&rdo;
慕湮静静地坐在轮椅里,被巨大的水藻缠绕着、停栖于石墓最深处的地下泉涌出处,白衣在泉水中轻轻拂动。
她已然永远的睡去‐‐白衣下的肌肤透出诡异的苍白,伴着点点隐约的红:那是幽灵红藫的孢子、在她体内迅速地寄生和繁衍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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