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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看到布莱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寡淡到难以辨清的兴致。
他稍稍坐正了身体,舔了舔屈起微凸的手指骨节上飞溅的墨水渍:
“他的行为障碍是普遍针对,还是存在着特定的目标指向性?”
“后者。”
我不情不愿地揉了揉眉心,“具体来说……就是我。”
“那你就是他的触发源,毋庸置疑。”
他得出的结论跟我一模一样,“你需要负责把他治好。”
——除了后面这句。
我一直想要逃避这个莫名其妙压到头上的“责任”
,但我不得不承认,我同意和亚瑟谈场恋爱有一部分原因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——我想把他治好。
“你有什么建议吗?”
我慎重地问,并告诉他我尝试过一种称不上疗法的疗法,也就是让亚瑟拼尽全力对我说上一句实话。
然而因为我反应过于激烈的拒绝,好像不但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,反而还加重了他的症状。
既然亚瑟没办法在我面前说实话,也不愿意告诉我他究竟在隐瞒着什么,我便尝试着依照布莱登提供的方法,让他用反问或提出另一个问题的形式代替直接回答。
一开始这个方案进行得十分顺利,可是到后来他的问题就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了——
“他在这儿亲过你吗?”
每来到一个新地方亚瑟都会这样问我。
据我观察,那个“他”
指向很模糊,可能是马修,也可能在代指任何一个我经历过的男友。
如果我回答“亲过”
,他就非要停驻脚步在原地多亲我几下;如果我回答“不止亲过”
,那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了……
有时他还会在半途中突然暂停,沙哑着嗓子执着地问,并不时配合着手指黏腻厮磨的动作:“他有没有碰过这里?”
最让我无奈的是他的另外一个问题:“布莱登是谁?”
这是因为他无意中看见了我曾经送给他的黑色男式衬衫,侧腰的收线处用烫金线纹缝着布莱登j特里斯坦。
他错把这个名字当做了我的其中一个前男友。
这并不稀奇,高中毕业舞会是特里斯坦教授携我一同出席的,在那时不慎将他误认的就尚不止一个人了。
正因如此,我便不带恶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,含混地告诉亚瑟这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名字,结果当天晚上……
总之,第二天我没能起床赶上早课。
日复一日,比我先一步垮掉的是我公寓里那张可怜的床板。
某个傍晚我带着满身的困乏回到家,一心只想着倒头就睡,没料到脖颈刚一沾上枕头,身下的卧床就在木板崩裂的巨响中轰然坍塌。
一片废墟和烟尘碎末中,我轻微咳嗽着反扣上卧室房门,顺手拨通了公寓管理处的电话。
等了约莫半个小时,他们居然派来了一个水管工。
亚瑟穿着休闲的日常便服,在我房门前站得刀裁一样笔直,身上沾着若有若无的松节油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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