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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越持跟着关容走到边上。
关容侧身靠在窗框上,朝外看。
陈越持不催他,也朝外看。
他想起秋天在这里见到关容,但记忆带着盛夏的味道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学的钢琴?”
关容忽然问。
陈越持想了想:“大概小学开始学的吧,或者跟瓶子差不多大的时候……不过好些年不弹了。
忘记了。”
关容点点头:“瓶子妈妈很喜欢钢琴。”
这句过后的沉默很绵长,陈越持认真等着,不催也不问。
关容好像在回忆什么,再开口的时候说:“我认识瓶子妈妈的时候,她是后街一家酒吧的小姐。
她稍大我一两岁,我叫她敏姐。
她人长得好看,脾气也好,客人多,跟同事关系也近。
但是刚开始我真的觉得她烦,她太爱管闲事了。”
“我在后街待久了,偶尔觉得做小姐的人在某些方面单纯得不得了。
世故的当然很多,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,但不少人还是很有期待的。
有些小姑娘会被鸡头骗感情,身体和钱都白白给别人了,还有的女孩子其实什么都不懂,就是觉得好玩。
你在这里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。”
陈越持有点惊讶,但依然没打断。
关容又说:“以前她们店里有个小姑娘,跟后街一个来打工的年轻人谈恋爱,怀孕了,那男的想跑,敏姐半夜起来逮着人,小姑娘还护着,没办法只能放了。
怀了孩子怎么办呢,又没结婚,生下来没爸爸,得拿掉啊,但那姑娘舍不得,表面上答应敏姐要一刀两断,背地里还连着的,拿辛苦钱去养男人。
敏姐没直接劝,就找人盯着那男的,有一回半夜把小姑娘直接带到宾馆,把男的跟另一个小姐堵在了床上。”
“后来那姑娘就把孩子处理了。
敏姐让她别做这行了,给她钱送她去学个手艺,她不听,身体养好了还继续当小姐,但是跟敏姐闹掰了。
现在自己在外省开了个店子。”
“你觉得敏姐这么管别人的事对吗?到这种份上,”
关容忽然问,“还把自己管成仇人了。”
陈越持一愣,皱眉想了一会儿,老实地回答:“我不知道,我不是当事人。
但是如果我是敏姐可能也会这样做。”
关容笑了,说:“她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一个小姐。
她是被逼无奈进来的,但她不把小姐这个行业当成下贱事情,只是把这当成一份工作,可是她又聪明得很,也知道别人怎么看她们怎么想她们,知道明面上的社会容不了她们,她们的生活也没有人可以真的完全接受,所以别的人都想要感情,她没想过。
她做这个老是护着别人,霸王花一样谁面前都挡。
她真的什么都管。”
关容掰着手指头:“小到教人家怎么用安全套,怎么应付麻烦的客人,带着人参加艾滋病调查小组的活动,开解别人的感情问题,大到帮人还钱帮人躲债,收留没家的人。
还帮人捉奸。
她们店里的人都喊她姐,比她大的也喊她姐。”
“她这人什么都好,就是爱管事,她家里复杂得很,以前也是个无底洞,她还一直朝里面填。
我为她打抱不平吧,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得很。
还说我心眼小。
我长这么大没人说过我心眼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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