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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抽烟。
住院楼的各个窗口都熄了灯,病人已入睡了。
远远地,董枫从楼口的石阶上走下来,我想她是到院中找我来了。
我走到路灯照着的亮处,向她招招手。
我们在石凳上坐下。
董枫说:&ldo;我们的想法错了。
吴医生不会进入黑屋子去的。
我相信抽屉里的钥匙不会有人动了,黑屋子门fèng上贴的纸条也不会被弄破。
真的,我们的想法太简单了。
&rdo;
我想董枫一定新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,然而没有,是她这几天的反复琢磨否定了吴医生进黑屋子的设想。
首先,她承认吴医生对死在黑屋子里的那个叫单玲的病人确实很特别,他对她的特殊关照,比如说捐款啦,把自己家里的电视机搬到病房给单玲调剂情绪啦,以及给开始脱发的她买假发啦,等等,确实超出了一个医生的职责范围。
但是,如果在一个患病的女孩身上,确实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一个男医生强烈的爱怜之意,那这个医生给她以特殊的关照也在情理之中。
问题是,这个女孩死后,吴医生还会常进这个屋子里去抚弄那假发吗?并且,董枫在雷雨之夜看见的是一个女人在黑屋子里梳头,那会是吴医生装扮的吗?这已经不能用怀念来解释。
如果有人这样做,只能是神经病!
吴医生作为精神健康的精神病医生,绝不可能干如此荒唐的事。
董枫的分析让我信服,但是,有人进入过黑屋子,那是谁呢?
董枫往院中暗黑的林木深处扫了一眼,轻声说道:&ldo;不用开门就能进入那屋子,只有影子才能做到,这只能是单玲自己了。
她一定是留恋这间病房,所以常常飘回来坐坐……&rdo;
我感到背上发冷。
如果不是我自己遭遇了鬼魂似的人物,我会不假思索就否定董枫的这种想法,但是现在,我真的难以判断了,尽管理性仍在我心里呼叫着:不可能是这样。
我感到自己无缘无故地陷入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境地,这就是,死去的人物正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,先是拿着黑雨伞的严永桥,接着是死在黑屋子里的女病人单玲,她竟然在黑屋子里重现梳头的一幕。
如果这一切找不出谜底,我担心自己的神经能承受多久。
人最重要的是生命,而比生命更重要的,是大脑中枢的正常运转。
如果这个神经中枢出了问题,人的躯壳会一下子变得荒诞和毫无意义。
我难以入眠。
我怎么会住在吴医生上夜班时休息的这间小屋里呢?生活中会发生什么事件真是不可预测。
我翻身下床,在屋内像困兽似的走了两圈,然后在一个小书柜前停下。
我想像着吴医生住在这里的情景:夜里最后一次查房之后,他会从这柜里随便取出一本书,然后半躺在床头上看起来,直到睡意袭来,他才会把书扔在地板上,躺平身体后睡去。
我从书柜顶层抽出一本书来,书名叫《脑解剖学》,我翻了一下,那些集成电路般的脑解剖图案让我头晕。
我放回架上,又取下另外一本,硬精装的封面,书名叫《精神障碍的心理疗法》,我无聊地翻了翻,突然,一张夹在书中的照片让我吃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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