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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先生才多大年纪啊,连国家统一都没等到......
布行里静得可怕,只听得伙计粗重的喘息声。
他忽然压低声音,却更显狠厉:等北伐军撤走,那些倭寇五月十一日搞什么039;入城式039;,见人就杀,见女人就......他猛地别过脸去,说不下去了。
郑顺意手里的布料哗啦掉在地上。
伙计弯腰去捡,再抬头时两眼赤红:济南城现在就是人间地狱,尸首都堆成了山,血水流成了河......一万七千多条人命啊!
他说着突然抄起柜台下的裁布刀,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,我要是能上阵,定要砍他十个八个东洋脑袋下来!
郑顺意听完,胸中怒火翻涌,嘴角竟咬出一丝血腥味。
她深深吸了口气,强压下情绪,沉声问道:我让你送去青帮的东西,送到了吗?
伙计连忙点头:送到了。
杜先生让我带话,说最近晚上不太平,抢劫、绑票、撕票的事儿多,让咱们少出门。
嗯,知道了。
郑顺意淡淡应道,目光扫向刚进门的顾客,朝伙计使了个眼色,先去招呼客人。
待伙计离开,郑顺意又在布行里转了一圈,这才不紧不慢地踱出门去。
他故意绕了几条巷子,最后闪进一家门脸破旧的杂货铺。
铺子不大,货架上零零散散摆着些日常用品:掉漆的铜盆、发黄的皂角、粗布毛巾、锈迹斑斑的煤油灯、纳得歪歪扭扭的布鞋、边角起毛的草帽。
柜台后站着个年轻人,却佝偻着背,活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。
他左颊那块暗红的胎记,在人群里几乎不会惹人注目。
郑顺意跟老板显然是老相识,老板朝她微微颔首,沙哑的嗓音里带着熟稔:来了啊,随便看,有中意的直接拿走,钱搁柜子里就行。
郑顺意低低应了一声,漫不经心地转了两圈,最后空着手离开了。
老板在柜台角落发现了几件她留下的首饰,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。
年关将近,平日里被各路帮派和侵略者搅得死气沉沉的沪市,竟也透出几分喜气来。
先施、永安、新新、大新四大公司张灯结彩,橱窗里新贴了岁末大减价的红纸招贴。
街道上忽喇喇冒出许多陌生面孔,有拎着皮箱的返乡客,也有兜售年货的小贩。
卖报的货郎将一摞新年特刊顶在头上,在熙攘的人流中穿梭。
这位少爷,买份报罢!
这位小姐,新出的年画报哩!
他的吆喝声混在电车铃铛声里,像一把钝剪刀,勉强剪开潮湿的冷空气。
穿呢子大衣的绅士们匆匆掠过,旗袍下摆扫过报摊卷起一阵风,那些油墨未干的铅字便簌簌地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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