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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兰笑道:「黄老太家的两个大小乔嫁的人,虽比不上江东坐领的孙伯符丶赤壁鏖兵的周公瑾,却也大乔嫁了现仕湖北藩司王之春,小乔嫁了瓜洲镇军吴家榜。
这位黄大老爷,仗了他大妹夫的势力,就在新海防报捐了一个大八成遇缺先的即补同知,指分湖北。
其时两湖制台因库项奇绌,正想延访一位理财的老手相助为理,可巧他大妹夫在制台面前保举他这一门,所以一到省就破格录用,委了他的铁政局的坐办。
中国官场恶习,大凡得了差缺的人都要受爵公朝,拜恩私宅,到各上司衙门去谢委。
况这铁政局的差事是制台主政,那院上承发房丶文武巡捕等的费用,更是一处少不了的。
不意他自己仗着是藩司的小舅子,竟属铁公鸡一毛不拔。
后来一连几次去禀谢禀见,都是照例的碰钉子,一面见不着,不是说大帅看公事,没有闲工夫是见客,就是说宫保才睡觉,不敢上去回。
如此两下又死迸了几日。
一天,制台向幕府里人闲话,偶尔说起前天委的本省铁政局坐办黄丞,怎么还不见他来禀知到差?这句消息传出来,那些巡捕知道不能再捺搁了,候他再来禀见,就有意同他拉交情,替他随到随回,随回随见。
记得那日是制台衙门期,所有同城司道府县文武各局所的总会办,都在院上官夺里坐着未散。
忽见里面出来一个戈什说大帅传江夏县进去,有话吩咐。
又过了好一会,只见他光着脑袋,随了首县匆匆的走出来。
连他的妹夫都被他吓了一跳,又不好当面去问,只得暗暗的派人去探听。
接着,巡捕出来说:【大帅今日身体有点不舒服,请各位大人大老爷改一天再见罢!
】众人得了这个信,都一哄而散。
他妹夫也赶忙的下了院,回到自己衙门,正值江夏县来禀见请示,才知道那位黄同知上去禀见的时候,先时制台很同他要好,说了几句例行的话,便问他从前干过些甚么事,谁知他一句都回不出,尽着答应了几个【是】。
后来,他忽然向制台问道:【卑职请问大人贵省?】制台被他这一问,心中已有点不是味了,慢腾腾的回他道:【兄弟是直隶南皮县的人。
】他听了,又紧问一句道;【请问大人尊姓?】制台登时把脸变了,便大声对他道:【怎么?连兄弟的姓老兄都不知道么?说着就随手拿过一张札饬来,指着那官衔道:【这两湖总督部堂张,就是兄弟。
】制台说完了这句话,就端起茶碗来送客。
他此时心里也有点明白了,赶着站起来,请了一个安。
不意把头一低,制台在他背后肩头上,猛见得一个东西摇头摆尾的在那里乱动。
再留心看去,原来是一只碗口大的剪纸乌龟,不知被甚么人代他黏在后心补子上,迎风幌漾,如同活的一般。
那两旁站班的文武巡捕戈什哈见了,都掩着口好笑。
制台此时实在被他气得忍不住了,就一面叫人传江夏县,叫他带下去看管,听候查办;一面坐下来问他道:【你照直说,你究竟是个甚么人?】他自己也吓慌了,只得跪下来道:【求大帅的恩典,还看卑职的妹夫薄面,饶了卑职罢!
】制台道:【你妹夫是谁?】他又道:【卑职的妹夫,就是现任湖北藩司王某。
】旁边有个文巡捕走上来回道:【巡捕听说现在藩司大人没有正太太,是买个镇江土娼做小的,不知黄大老爷是王大人的大太太身上的亲,还是姨太太身上的亲呢?】制台见他举动粗鲁,背心上又挂了这么一面大招牌,就是那文巡捕不顶这一句,心中已是明明白白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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