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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宁一听裴浚病到这个田地,人都慌了,脸白得跟什么似的,“太医呢,还没给陛下退热吗?”
柳海又急得横鼻子竖眼,“太医是太医,治得了身病治不了心病,这病是自那日避子丸始,呕了足足两月,给呕出来的。
姑娘啊,不是老奴说您,这事换任何一人都是诛九族的下场,可您见陛下把您如何了?气成这样,也没把您怎么着,您倒是好,一声不吭就跑了,陛下这辈子,也就在姑娘您这栽跟头了....”
凤宁双目如同覆了一场秋雨,苍苍茫茫,渐而落在心里,实在是泥泞不堪。
他虽给不了她想要的,可对着她实在称得上好,称得上优容。
那日消息一出,她从被褥里混混沌沌起身,以为要落大罪的,熟知还阴差阳错出了宫。
只是,他女人多的是,又何至于耿耿于怀?
大抵是帝王威严被她挑衅,不称意罢了。
凤宁心里着实很难过,也替他忧心,可进宫还是免了吧。
好不容易出来,不必再趟那淌浑水。
凤宁头额点地,愧声道,“臣女无状,惹了陛下动怒,实在是死不足惜,违背陛下旨意进宫叩见,兴许适得其反,且不如就这么着吧,陛下洪福齐天,很快便能痊愈,至于那档子事,等陛下立后封妃,便无足挂齿了。”
柳海见软的不行,只能来硬的了。
他慢慢踱步至凤宁跟前,蹲在她身侧道,
“凤姑娘,咱家说句不客气的话,陛下若真要你,你能躲去哪儿了?”
他细长的嗓音跟蛇一般直往人心里窜,吓得凤宁浑身一震,
清凌凌的目光挪上来对上柳海那双幽沉的眸,脸色一点点发白。
不等她吓哭,柳海又语重心长道,
“您听咱家一句劝,进宫见陛下一面,认认真真磕头陪个罪,跟陛下说点掏心窝子的话,给他一个解释,行事得有始有终不是?”
这话倒是撼动了凤宁。
确实,她确实欠他一句赔罪,他们之间该好好道别。
“只是....”
“哎呀别只是了,”
柳海哪能没看出她那份顾虑,“姑娘安心跟咱家去,咱家必定全须全尾将您送回来,万岁爷可不是强求的性子,说开了,心里舒坦了,什么事都没了。”
柳海这话说得半真半假,万一裴浚真要将凤宁怎么着,谁也拦不住,可事实是,即便凤宁不进宫,皇帝要她,照旧也拦不住。
但这话凤宁却信以为真。
他那么骄傲,既然由着她出了宫,绝不会反尔。
打定主意,凤宁扑扑膝盖起身,吩咐婆子说有事出去一遭,叫李府的人来了先回去,就登上马车,随柳海往西华门去。
涌动的云霓从车窗外一叠叠覆过,晚霞给城墙镶了边,像是天际一道徽章。
凤宁心里空空的,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。
当初走得看似洒脱,实则不过是一场逃离。
逃离感情对她的圈禁。
出宫这两月,在学馆教书育人,令她眼界大开,那种万事由自己做主的感觉真好,欧阳夫人很信任她,每日上什么课程,与孩子们讲述什么故事,皆由她定,没有任何繁文缛节,也没有人横加干涉。
今日路过前朝市买一束喜欢的鲜花,明日回程捎个香喷喷的肉夹馍,偶尔还能与先生在酒肆饱食一顿,怡然自得。
这种自得让她觉着自己像是一棵树,无论在哪儿都能扎根,而不是一叶浮萍。
而孩子与欧阳夫人那份信任,及这份自得,恰恰源于在皇宫魔鬼般的历练,所以她要感恩这份相遇,勇敢跟他道别。
这么一想,跨进西华门时,凤宁眉梢微扬。
二人穿过武英殿前的三座桥,过内金水桥,打左顺门进文华殿,跨过文华门,瞥见廊庑下几位臣子与内侍在站班,终究是惊动了阁老,礼部尚书袁士宏亲自坐镇,正询问太医病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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