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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（第2页）

凡人若想上他门去拜访，必得先熟读了这十首诗，还要说出个子午卯丑，见解独到才能得见，所以《十独吟》竟成考题，仕子无不熟诵深究，竟比考科举的还用心。

&rdo;宝玉听了这样新闻，哪有不心奇的，便又向那老者索诗来看，那人笑道：&ldo;我腰里无金，腹中无墨，既没那些闲钱去孝敬翠玉楼，也没那样高才去亲近花魁姑娘，没的随身携着那些诗做

什么?&rdo;

宝玉正觉叹息，小二上来献酒，闻言道：&ldo;我们柜里却抄着一份，这位公子若要看时，倒可借你一阅。

可只是咱们账房先生抄录的，比不得能上翠玉楼，与那花魁姑娘对坐谈笑，当面讨得宝墨者。

我见公子的形貌谈吐，也像是个读书识字的，或者能有些见识，博得花魁姑娘青睐也未可知。

&rdo;座中人听了，也都鼓噪撺掇道：&ldo;你就取来，让这位公子看了，也为我等分解一回，日后好向那翠玉楼里学舌去。

&rdo;

小二转去一回，果然向柜上取了一叠纸来，双手递与宝玉。

宝玉原想一个风尘女子能写得什么好诗，不过文墨略通而已，市井之人少无知识，便传得神神鬼鬼起来。

又猜这&ldo;醉玉楼&rdo;与&ldo;翠玉楼&rdo;有些首尾，小二的话八成便是做熟的腔调，演就的圈套，意在招揽客人上门。

心下寻思，一边拿诗来看，只见上面浓墨隶书，录着十首七律，头一行写道：

浣花溪畔校书门，金井银台碧玉盆。

只看了这句，心里便是一惊，暗道：&ldo;这写的是薛涛了，开篇甚是不俗。

不料瓦舍勾栏，竟有如许佳人，想必根基不浅，保不定是个宦门之后，遭了劫方沦落风尘的。

正是李师、苏小一流人物。

&rdo;遂又向下看到：

春色依稀谁折月，余香缥缈我招魂。

宝玉看了这两句，不禁拍案叫绝，赞道：&ldo;好一句&lso;余香缥缈我招魂&rso;，古来咏题浣花笺之句甚多，无有比此更见空灵俊逸者。

&rdo;不禁肃然起敬，再不敢以寻常绿窗风月、脂粉文章视之，遂正襟危坐，捧而诵之：

裁云作水临芳影，碾玉为笺写泪痕。

枝叶栖迎南北鸟，往来风雨送黄昏。

宝玉看罢，只觉心惊意动，一边默默记诵，一边暗暗纳罕：此为《十独吟》第一首，用韵恰好合着当年大观园起海棠社时所限&ldo;门、盆、魂、痕、昏&rdo;五韵，必非巧合，莫非是知情人所为?抑或不得入社而心生仰慕者吟之?然则府中诸佳丽，惟有林、薛二人方有此笔力，如今林妹妹已登仙阙，宝姐姐尚在都中，更有什么人有此咏絮高才?百般揣测不来。

便连蠢物也在旁胡思乱想，暗自猜疑，遂也抄录了一份《十独吟》珍存，且供看官一玩：

十独吟之二

合欢床上半清秋，剑履成尘万事休。

叠字小名空盼盼，断诗残梦枉悠悠。

无情最恨骚人笔，绝粒何如齐伯侯。